江映真

Chapter 16

“Hi，Charles。”一股浓烈刺鼻的古龙水的味道呛进了鼻腔，一只胳膊十分自然地揽住了Charles的肩膀。这种轻浮的亲昵让Charles抗拒地耸了一下肩膀，他一转头，就看到Jason Stryker 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Charles几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一下眉头。Jason并没有他的父亲那样咄咄逼人，相反他对Charles看起来热情而友好。但Charles对他却有着莫名的抗拒。Jason那过分苍白瘦削的脸颊总让Charles感到阴郁，而他眼中迸射出的过分精明与狂热的目光，会让Charles错觉他是被狼盯上的猎物而坐立不安。Jason之前几次明确地表示想要和Charles同行，都被Charles婉拒，没想到，如今却被他撞了个正着。

Jason微笑着抽走Charles手中拿着的登机牌，然后挑了一下眉：“经济舱？”

“是的！”Charles点头笑了笑，打算拿回他的登机牌。

“哦，Charles，我亲爱的朋友。我怎么能让你坐经济舱呢？”Jason举高了Charles的登机牌，并不打算还给他。他略带鄙夷地微笑着说：“你不知道坐那里的那些乘客有多烦人。”

Charles十分警觉地瞥了一下四周，Jason拉仇恨的本事和Erik抢地盘的能力可以平分秋色，他们毫不费力地收获了无数道鄙夷的目光。

“来吧，Charles，我帮你升舱！”Jason十分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黑卡，然后丝毫不理会Charles的客套与反对，拖着他进了VIP候机厅。

被Jason强行升舱的Charles托着下巴，有点不开心，对方强人所难地过分殷勤让他无法消受，而更加痛苦的是，在接下来的几个钟头，Jason就坐在他旁边，这会让他如坐针毡。

“先生，请问你需要喝什么？”空乘小姐面带微笑地问。

“红茶，谢谢！”Charles微笑着回答，声音软软的。

“Charles，他们的红茶味道糟透了！”Jason毫不客气地说，Charles看到空乘小姐的笑容僵了一秒。“两杯咖啡，谢谢！”就这样，Jason十分轻率又武断地帮他替换了选择，而且觉得自己做的体贴又睿智，简直棒极了！

Charles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糖、奶、咖啡三者在简陋的杯子里仿佛相互排斥，格格不入。甜味、奶味是如此地寡淡，而速溶咖啡酸涩的味道却风头正劲，十分粗劣的口感！他开始想念Erik在大半夜里给他送到实验室里滚烫的卡布奇诺，巧克力的醇厚、榛果的馥郁、丝滑浓郁的口感，还有那些可爱的奶泡！手里的这杯咖啡在美好记忆的膨胀酝酿之下，显得更加难以下咽。

“Charles，你喜欢旅行吗？”Jason开口问。

Charles点了点头，谢天谢地，Jason终于结束了他经营的医药公司业绩是如何彪炳这个十分无趣的话题。

“你觉得哪一段旅行经历最难忘？”Jason问，他已经很快地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表情还意犹未尽。Charles觉得，天知道为什么他能忍受这种味道，并且乐在其中。

“那次去乌干达的经历让我很难忘。”Charles开口。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跟着红十字会的队伍前往，看到战争让当地人流离失所、生活恶劣，甚至浑浑噩噩，深陷绝望。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带去人道主义的援助而产生内心的安乐或沾沾自喜的优越感，相反，他甚至有些自我厌恶。

“哦！你去过非洲！”Jason十分兴奋地说，打断了Charles的思绪。

Jason继续眉飞色舞地说：“我两年前去过一次，那经历实在太棒了！”

Charles以为Jason要说和他经历相似的非洲之旅，于是转过头去，准备很认真的听。

Jason看到Charles对他的话来了兴趣，更平添了几分得意。“我们在那里围猎狮子和犀牛！我们把它们一步一步地引入陷阱。哦，亲爱的Charles，你不知道，这些凶猛的畜生到底有多愚蠢。而当你扛着的猎枪射出的子弹真正击中猎物的时候，那种感觉有多棒！你甚至可以想象子弹打穿动脉，在血肉里搅动，然后一只猛兽就在你面前轰然倒下！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了！我还有照片呢！”他完全不看Charles的脸色，迅速地拿出pad，锁屏的那张壁纸，就是Jason用脚踩在一头雄狮的背上，揪着他的皮毛，耀武扬威。

Charles忽然觉得十分不舒服，冷血残忍的嗜好，对生命的轻视与践踏，Jason现在脸上得意的笑容让他觉得像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Charles勉强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抱歉，Jason，我有些困了，想先睡一会儿。”他没有撒谎，话不投机，从来最让人困倦。

Jason立刻合上pad，殷勤地要为他盖上毯子。Charles急忙接过来自己盖在身上。他闭上了眼睛，这样就不用再看到Jason的脸。

终于到了酒店的房间，Charles把箱子放在一旁，就仰面倒在了床上。床垫十分柔韧地弹了一下，他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床垫里。Charles蹬掉了脚上的皮鞋，又往床头蹭了蹭，然后拨通了Erik的电话。

“Erik，我到酒店了。”Charles有些疲倦地说。Erik问了他住在哪儿和这几天会议的日程。他们只聊了一小会儿，因为Charles还要再完善一下他报告的发言稿，和检查演示的ppt。这些本来应该在飞机上就了结的事情，因为要用睡觉来逃避Jason Stryker而不得不在今晚占用他的睡眠时间。而Charles并没有把今天遇到Jason Stryker的一系列糟心的事告诉Erik。

结束通话后，Charles握着手机有一刹那失神。他刚才，其实有一瞬间很想问Erik，杀戮是不是一件会让他感到兴奋的事情？他们十分甜蜜地在一起，却也都很有默契地一起回避了一些十分尖锐的问题。Charles从来不过问Erik经营的“生意”，而Erik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今天的事情，更让Charles觉得，如果他们要在一起，这将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换下衣服，走近了浴室。温热的水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等回去再说吧，今天，他已经觉得太疲倦了。